逍遥遥遥遥遥遥

归去来（上）

Return-归

BGM：<Communication>the Cardigans

纯亲情，一点timsteph

“我要回庄园住一段时间。”

杰森漫不经心地说出了这个惊天大消息。他摇了摇餐铃加了一份意大利面，浑然不觉布鲁斯逡巡的目光和好像看到泥脸一样的神情，绿眸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别多想，我再不回去，其他小鸟们就要把我的领地当成他们的借阅室了。”

布鲁斯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真没想到为了掩饰身份的一顿晚餐（迪克版蝙蝠侠正在外面飞来飞去），一顿没准明天就被克拉克报道成什么鬼话连篇的晚餐居然还能有如此的意外收获：“……很高兴你依旧把那里视作自己的领地。”

“看来你真的有能把天聊死的魔力。”杰森克制了一下自己在公共场合肢解老爹的冲动，把餐盘里剩下的牛排剁得咔咔作响：“如果不是你还得结账，可能明天的新闻就是‘布鲁斯·韦恩横尸餐厅：资本的阴谋’了。”

男孩儿如此尖酸刻薄反而令布鲁斯松了口气：“为什么是资本的阴谋？”

“因为蝙蝠侠不会死，布鲁斯·韦恩更是。”

杰森刚刚说完这句话，女侍应生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她一定故意拉低了领口，还喷了什么让人闻上去想打喷嚏的香水，却是冲着杰森——而不是布鲁斯。这让顿感中年危机的男人在服务员离开后不禁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谈个恋爱？”他想起来自己之前“不经意间”看到的监控画面：“星火？阿尔忒弥斯？其实超级女孩对你的印象也不赖。”

“Nope.”

“可你已经二十多了。提姆都已经开始猎艳了。”

杰森翻了个白眼：“拜托，你都要五十了，不也没有结婚？停止这个话题，你让我觉得我好似一个爹宝男。迪克都快三十了你还没管他，凭什么管一个二十五岁都没到的我？”

为防止争辩演变成争吵，布鲁斯决定换个话题：“杰森，马上就是圣诞节了。”

“所以？”杰森沉浸在意大利面当中，头也没抬。

“……”布鲁斯觉得一切都卡在了胸口，他好像是一条缺氧的鱼，心脏噼里啪啦地在地板上蹦来蹦去。他知道孩子们有个群组，名字恶意满满地起成了“NO BATMAN”，而本周的讨论话题就是“布鲁斯会不会主动邀请杰森回家”。发起人是迪克，每个人的赌注都各有不同但只有提姆一个人认为他会邀请杰森，连杰森本人都用“一个月不用枪支”赌他不会说出来。

你必须得说。布鲁斯给自己加油鼓劲：就算他们之后一定会发现自己在暗中监控（没准提姆就是发现了这个才投给了他），但是冲着杰森一个月不用枪支，你也得说出来。他清了清嗓子，用迪克所说的“悲伤大丹狗”和达米安所说的“你不能这样侮辱提图斯”的口吻说道：“杰森，今年回来过圣诞节吧。”

杰森顿时跟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你真是布鲁斯？”

看到布鲁斯一脸无奈，杰森才举手投降：“好吧好吧，冲着阿福的烤火鸡我也会回去帮忙——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我要回去住一段时间。”

布鲁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忘了：“这太魔幻现实主义了。”这话让杰森挑了挑眉，把最后一点意面卷起来塞到嘴里。他们一起走出餐厅，开着杰森自己买的minicooper回了庄园。

*

平安夜那天早上，布鲁斯下楼时餐桌前已经空无一人了。从落地窗向外看去，所有小鸟们都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打雪仗。芭芭拉和阿尔弗雷德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密切关注着局势，给两方的队伍计分。他们看上去刚开始不久，因为还没有一个人阵亡，计分牌上也挂着零比零。

杰森、提姆和斯蒂芬妮的小队叫“红得发紫”，布鲁斯为这三个孩子的审美品位有点担忧，但在看到迪克、达米安和卡珊的“蓝黄黑”之后就觉得还凑合了。他拿着望远镜追随着孩子们移动的轨迹，一片银白之中，高速移动到了制高点——牛棚——上的杰森正对着达米安进行惨无人道的连环雪球攻击，就算罗宾再怎么灵活，也还是被一个巨他妈大的雪球砸中了胸口。得逞的杰森哼哼笑了两声，和雪球制造者兼搬运工提姆击了个掌蹿下棚顶闪进了外围的小森林，卡珊追着他们消失了踪迹。

只有迪克悲痛欲绝地和达米安飙戏：“哦，不，达米安，究竟是谁杀了你……”

达米安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配合，大声地对着远方的芭芭拉宣布：“格雷森是个drama queen！”

迪克不管不顾，一定要敬业地认真走剧情：“什么！是杰森！为什么是他——难道我们兄弟间注定相互残杀吗？”他装作痛不欲生地将达米安放在了雪地里：“我知道了，达米安，我会为你复仇的，安息吧。”

被卡珊追杀出树林的“红得发紫”三人组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达米安还在尖叫：“格雷森你要干什么？！”

杰森凑过来帮迪克按住小崽子乱蹬的双腿，邪恶的笑了：“当然是雪地活埋了恶魔崽，你不会，没听说过在用雪活埋他人的快乐面前，打雪仗可以暂时休战吗？”

提姆和迪克正不怀好意地用团好的雪球堆在达米安的胸口，而斯蒂芬妮不知道从哪儿逃出来两个小女孩背的仙女翅膀和两根仙女棒，和卡珊武装起来后轻飘飘地转着圈撒雪。等到达米安心如死灰地只露在外面一个头时，阿尔弗雷德拍下了今天的第一张照片。

*

战争还在继续。斯蒂芬妮铆足干劲要先干掉她的小姐妹（“卡珊死活都不肯告诉我她给我准备了什么圣诞礼物！”），于是杰森和提姆只能点头称是。

“卡珊，”迪克和自己的妹妹背对背，严肃而忧郁，“保重。我会为你哀悼的。”

卡珊点了点头飞快地冲了出去！她很快，但是仍然比不过枪械大师杰森·陶德。只见杰森卧在伏击点投掷出早就准备好的加固型雪球，昔日的家人在这一刻的他的眼里只是一个高速移动的靶子、一个可以收割的人头。他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冷酷无情的杀手，因为他不只是杀死了和他针锋相对的弟弟，还杀死了一直和她亲近有加的姐姐。

突然！砰地一声，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头顶，散落的雪差点将他的头冻掉。耳边提姆和斯蒂芬妮悲痛的呼喊着，他艰难地吐出一口雪来，匍匐前进到已经被他打中胸口的卡珊身边，颤抖着捧起她苍白精致的小脸：“为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安静地像是睡着了。杰森也终于不堪重荷地倒下。阿尔弗雷德淡定地指挥着蝙蝠牛把这两人的“尸体”驮走，拍下了今天的第二张照片。

*

“提姆，”斯蒂芬妮眼含热泪，“你一定要这样吗，没有你的红，我还怎么一个人发紫！要死，我们一起死，一起死在迪克的阴谋诡计之下！”

（芭芭拉已经默默围观很久了。说真的，他们所有人出了卡珊还躺在蝙蝠牛上敬业地扮演着尸体以外——哦，卡珊也忍不住坐起来看提姆和斯蒂芬妮的都市恋爱轻喜剧了——全都用力过猛。她已经差点笑吐今天的第八块小甜饼了。）

提姆同样眼含热泪：“不，此行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你要记得我和杰森交代给你的任务啊！”

“别这样，提姆……”斯蒂芬妮抱住了他的手臂，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露出了震惊而恐慌的神情。她迅速将提姆压在了雪地上并抓着手中的雪球朝对面扔了过去，但她还是太慢了。太晚了。迪克在森林边缘伏击了她。他带着胜利的喜悦和令人心碎的微笑走到被斯蒂芬妮“尸体”压住的提姆身边蹲了下来，于是斯蒂芬妮非常识趣地自动自发地滚到了一边。

（芭芭拉发誓斯蒂芬妮刚才绝对是想占提姆的便宜，而提姆一定想的是“她什么时候这么沉了”。）

“我们曾经是多么快乐的一家人。”迪克伤感地说道。

提姆假装自己不想笑，也假装没有看到斯蒂芬妮脸朝下的“尸体”在诡异的颤抖，还得假装远方的芭芭拉、达米安和卡珊没有笑。幸好阿尔弗雷德和杰森已经回去准备午餐了，不让他们两个人能把这事儿记上一辈子：“你忘了这场战争的目的了，迪克。”他继续假装自己非常平静：“我们本来是想要拖you know who下水，但是我们却自相残杀。”

迪克将他从雪地上拉起来，迟疑了一下：“呃呃呃呃呃，这不太好吧？”他在干与不干之间徘徊了很久，直到刚刚从前门回来的凯特特意绕到庄园后方的草坪来看看人都去哪儿了才冒出一个主意：“那只能一起干一发大的了，先拉上凯特下水怎么样？”

提姆惊喜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在吃午饭的时候都隐藏着一份要干大事的激动，以助于整个午餐期间格外无聊压抑，布鲁斯还以为是大家都在期待晚上会有什么精彩的家庭表演或是礼物。但当午餐过后，达米安严肃而正经地走到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这帮娃们都要干点什么。他看向凯特和阿尔弗雷德，前者对他眨了眨眼，后者慈祥而诡异地微笑了一下，在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中，布鲁斯不得不穿上自己的冲锋衣和他们一起攀爬上了房顶。

一分钟后，他放弃了抵抗被孩子们推下了几乎摞了一层楼那么高的雪堆中，头朝下。又一分钟后，布鲁斯的挺尸照片炸了整个Twitter，然后紧接着就是韦恩家孩子们的雪堆挑战——全都头朝下。始作俑者迪克·格雷森和提姆·德雷克的惩罚是当所有人都热乎乎地洗着热水澡时被关在浴室外面，直到达米安和杰森都打了一架他们才被放进去。

*

“真稀奇啊，你居然没有夜巡。”

穿着下午那件冲锋衣，还带了圣诞红绿配色围巾、手套、帽子的布鲁斯不禁有些愕然地看着从垂梯上爬上来的杰森。青年穿着红色的兜帽卫衣和加绒牛仔裤坐到他身边：“我说以前的圣诞节怎么没在哥谭上空看见过你。”

布鲁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忽然觉得今天的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刚刚被温暖、欢乐和爱填满的心被这句锋利而柔软的话破了个大口子，让那些美好的情绪全部漏了出来。他以为杰森这些年来的圣诞节至少会和他的法外者一起度过，因此当他说不出那些圣诞邀请时，布鲁斯总会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说杰森至少还有他的朋友们。

这个圣诞节是他这些年来最为开怀的一个圣诞节。韦恩庄园的节日总是缺一些人，有时是凯特，有时是迪克，有时是卡珊，更多时候是杰森。在那些逗他发笑的欢乐时刻，缺席家人的身影总会石头一样在他的胃底滚来滚去，而今天杰森回来了。他从未感觉自己缝缝补补破破烂烂的心被塞的这样满满当当。这和他们合作打击罪犯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他的儿子在活得那么快乐。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布鲁斯总是词不达意。杰森隔着他大约还有一个迪克（是指人，不指吊）的距离，他犹豫半晌后挪了过去，在呼出的白气中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戴在了杰森的头上。男孩在他印象里总是怕冷，他并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这样。

远方的港口又燃起来烟花，巨大的、缤纷的、华丽的烟花。杰森忽然倒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令布鲁斯一阵僵硬不知如何是好。但很快杰森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他的耳边：“嘿，B，放轻松，我们只是在一起看烟花。”

“但是这是和你一起。”布鲁斯惊讶地发现围巾和手套的温暖让他更容易把这些傻乎乎的话说出口：“杰森，我……很高兴。”

青年的呼吸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他们就这样静静地靠了彼此很久，直到雪又开始下起来，布鲁斯才把已经睡着了的杰森塞回已经太久没人居住的卧室。关门之前他看了很久杰森床头那只巨大的圣诞袜，最终把他身上的手套和围巾摘下来塞了进去。这可比孩子们每人一张的储蓄卡有意义多了。

拐到走廊时布鲁斯捞到了一只困得迷迷糊糊的提姆：“……窝去放拟物倷着。”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提姆有没有看到，随后拐上楼梯，迪克背着达米安在楼梯上和他相遇。长子轻轻地“嘘”了一声，很小声地解释道：“我们看星球大战时他睡着啦。”

凯特的卧室还亮着灯，布鲁斯路过时听见她正在和女友调情，于是他没有推开门只是贴了张“小点声”的便利贴，希望她明早会发现。芭芭拉已经回去了，卡珊和斯蒂芬妮还在放映厅专心致志地看维密剪辑。他打了个哈欠走进自己的房间，实木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助眠茶让他感到一阵温暖，于是他又悄悄打开了隔壁老人家的房门咕哝道：“新年好啊，阿福。”

正在带睡帽的老管家笑了笑：“新年好，布鲁斯。”他体贴地将布鲁斯赶回他本人的卧室，为他倒好一杯茶轻轻带上门离开了这里。布鲁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地板上的衣服堆里睡着，他成功了，但他滚上床的时候还是忘记了要盖上被子，第二天不负众望的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