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次方/老云家]隔壁邻居家的嘎先生（上）
警告：第一人称，老云家真实存在，龙嘎大概都40+。
01
隔壁邻居家的嘎先生，宽肩窄腰，盘靓条顺，一双大眼总扑闪扑闪的看向你，说话带着点好听又奇怪的尾音。
这样夸他不代表我想要追他，我二十多岁，他已经四十多了，我纯粹把他当长辈来看。嘎先生本人也是个有对象的人，那人叫郑先生，看上去和他一样宽肩窄腰盘靓条顺，两个人站一块儿，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子都能穿出仙范儿。
有一段时间他们都放长假，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总是准时出门买菜，我偶尔需要买点什么的时候嘎先生总招呼我同行。他俩两个音乐剧演员就穿着最淳朴的北京老大爷遛鸟两件套，趿拉着澡堂子出品的劣质拖鞋，牵着手在我们小区的超市里面挑挑拣拣，亲密而不狎昵，三番五次地令我叹为观止。
就在那段时间里，某天我一个人出去吃火锅，碰见了这二位，还有个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年轻人跟在他们后面，拘谨年轻又泛着光。嘎先生邀请我一块儿在四人桌上吃，热闹。说这话时郑先生没什么意见，还和我聊了两句我最近接手的音乐剧剧本翻译的工作，倒是那小哥好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落了座才发现这小哥有点眼熟：“上音的？”
嘎先生忙着点菜，听见这话从菜单中抬头：“我俩学生，蔡程昱，小孩是学美声的。蔡蔡，这位算是你北师大毕业的姐姐，搞编剧工作，也学过法语接点翻译的活儿，现在正做着部翻译呢。”
叫蔡程昱的小孩儿点点头，“您就是接下法扎翻译工作的那位老师吧？我选角的时候去过，文本写得太信达雅了。”
“魅影计划你也去过吧？”我问他，“他们只是把我拉过去走了过场，后续我一概不知道，你选上了吗？”
蔡程昱谦虚，“一般一般，夏尼子爵拿到手了。”
郑先生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倒也不像是真的生气了：“也好意思说，你两位老师全演过多少年魅影，到你这儿全栽成夏尼子爵了，不争气。”
嘎先生正好点完菜，把菜单塞回服务员手里，连忙安抚自己的亲学生：“蔡蔡，你不用听你大龙哥的，他就是仗着自己牛从这儿瞎扯，你哪儿能第一回选角就选成魅影啊。”
郑先生一抬下巴，骄矜又傲气，真实年龄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像个猫一样：“我啊。”
一顿饭下来吃得我哑口无言，比之前的叹为观止还要叹为观止。临走时候蔡程昱加我微信，嘎先生本来就开心的脸上又亮了几分，似乎已经看到把我迎进门来成儿媳的光景。我在二位先生慈祥的笑容中回收作别走进自己家门，在黑暗中幽幽发亮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来自蔡程昱的群聊邀请：父母爱情。
02
我是那时候才知道郑先生和嘎先生还有四个小孩儿的。
蔡程昱当然不是他俩的孩子，但他是两人带出来的最喜欢的学生，于是被封为嫡长子。我呢，是被这对中年男人亲口盖章的“这位算你北师大毕业的姐姐”，拉进群似乎过度顺理成章。
一开始我以为这个水聊群是个正经水聊群，大家在里面会谈一谈什么比较Musical的想法，搞得我一个写文字的人看见一直没人说话就也不敢说话，尴尬得死去活来，都不知道从何开始自我介绍。第二天我去嘎先生家借熨斗的时候这样说了，招来郑先生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亏得还是搞文字的。”
“毕竟没搞过音乐嘛，”嘎先生下意识地安慰我，腔调柔软，“跨界交流总是带着点神秘感，尤其是你一开始还接触得的我们这样的老人。”
郑先生把手机放下抬起头来看他，黑框眼镜带他重返二十岁，眼神里闪动的光彩满是认真：“你一点都不老。”
两人相视一笑。
我险些倒吸一口凉气拎着熨斗连忙告退，把这件事儿发到群里，终于get到了和这群小孩儿相处的正确方法。从此过上了有糖嗑糖嗑不下糖的幸福生活。
03
放暑假的时候隔壁热闹起来。我是在不眠不休写了72小时一个商业片的分镜头脚本，终于写完出门扔垃圾时，遇见了方书剑的。方书剑上身穿着印着他俩爸的文化衫，下身穿着裆到膝盖的哈伦裤，见到我行尸走肉的模样心里一惊：“姐。”
我心里也一惊，下意识地捋了下三天没洗油到不行的头发，迟疑道：“……弟？”
跟在方书剑后面出来的张超简直笑飞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笑到整个楼道都在回响。我窘迫又无奈，在原地颇为踌躇了半会儿，直到郑先生顶着鸟窝似的头发穿着睡衣给他俩一人来了一脚：“干啥呢，好像你俩就没有熬夜排过歌似的。”
我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龙哥你快睡去吧，最近你不也要回剧团了吗。”刚刚说完，俩小孩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张超穿得黑色长裤，就显得屁股上那个拖鞋印子格外显眼，让我也想笑。
待郑先生嘀嘀咕咕地把门关上了，我们三个人才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些什么——
“这哪儿是维护闺女的剧本，”我默默开口，“这是年纪大了，不好意思直接跟咱们这几个孩子说你们忒烦快他妈滚得越远越好，拐着弯的想和嘎先生独处呢。”
方书剑和张超对视一眼，四手联弹过来抢我的垃圾袋：“姐，亲姐，云圈产粮就靠你了！！！！”
我故作谦虚，终于体会到蔡蔡当时说夏尼子爵时候的感受：“没有，没有，近水楼台而已，占据了一个相对有利的地形，我本人发糖还比不过这对老年狗男男。”
“可是您有文笔啊！”方书剑激动的“您”都冒出来了，“我们几个只能写纪实文学，纪实到复原对话动作，但是文字就让人没有心动感，父母爱情是要有心动感的！”
张超连连点头，敲定逻辑：“所以您得写。”
刚刚结束了DDL又接到无偿写作任务的我简直不明所以，但还是恍恍惚惚地在两个小孩热情洋溢的招呼中回了房间睡觉。等我一觉醒来，我才发现我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答应给这对写个长篇。
